妇人立马没了警惕心,挎着水桶快步走近,边打量姜云音边问:“你也是被逼得没法逃上山来的吗?”
妇人走得近了,姜云音才看清楚她那张脸,有好几道长而深的刀疤,从脸部一直蔓延到脖子,瞅着有几分瘆人,但她那双眼却看不出什么恶意。
姜云音抓住了关键字眼,诧异的重复道:“也?”
“我上来大半年咯,姑娘你别怕,如今这五峰山和从前不同了,山上住的可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匪头子,住的全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妇人絮絮叨叨,说着说着来了情绪,激动起来:“你也知道的,柳州失守了大半,整个兰郡下面所有的县城都被胡人给占了!那些胡人就是恶鬼!他们将百姓当做牲畜残虐,隔三差五在边界游荡,把逃亡的人抓回去虐杀,那些人……那些人……”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她眼眶湿润哽咽了下,随即摇头感慨道:“我要是没上这五峰山,早就是一堆烂肉烂骨头了。”
闻言,姜云音恍然。
难怪泉县失守一年有余,里面却还有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首,原来胡人竟这般残暴,施虐无辜百姓。
姜云音气得发颤,不敢想,人性竟能低劣到这种程度。
妇人只当她是害怕,随后抚上自己脸上的刀疤:“你是被我吓着了……?”
她说着向后退,和姜云音拉开距离。
“没有,”姜云音出声解释,“我只是气愤胡人的所作所为。”
妇人这才止步,安抚道:“你莫怕,这五峰山胡人上不来,很安全的!”
她蹲下身子,拿着水桶盛了满满一桶水,又冲姜云音热情道:“你刚蹲在这是想口渴想喝水吧?别喝这生水了,你同我回寨子里,我烧水给你喝,晚些我领你去见大当家,认识下大家。”
语罢再次强调:“大当家是我们推选出来的,不是什么山匪头子,你放心,现在山上住着的全是邻县周遭的百姓,我们聚在一起,总能等到朝廷的援兵到了,赶跑胡人,让我们重建家园的那一天!”
姜云音蓦地想起了不久前死在泉县的那个老妇人,脑子里似是断了根弦,嗡嗡作响。
这群被逼无奈却仍对朝廷信任的百姓,抱团在五峰山上生活,希冀着朝廷打跑胡人的一天。
可朝廷没派兵征战胡人,却是一声令下,浩浩荡荡要来剿匪。
他们,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