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嘛,底层的人民也有自己的狡黠,无伤大雅。
渔夫道:“那...我一个月后再来。”
姜山点点头,喊住他,说:“你们依渔获为生,想必对云梦大泽十分了解;我们兄弟二人早闻云梦大泽之名,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进入云梦大泽一览风光;可否与我们说说云梦大泽的事?”
又说:“我愿付出报酬。”
渔夫一听,脸上闪过一抹奇色;就仿佛是乡间的老农,听说城里来的公子哥要下地耕田时的表情。
心中指不定暗暗吐槽。
然后道:“报酬就不用了,小哥给的已经足够多,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便道:“两位小哥要是愿意听,我就说说我打鱼的经历吧。”
就着院子里一株亭亭如盖的桑树下,席地坐着,渔夫说起他的经历。
先道:“都说云梦大泽好,好在哪里呢?鱼多,方便我们讨生活。但也就这个了。”
“对我们来说,云梦大泽在富饶之外,更多的却是危险。”
“离岸三十里内水域,倒称得安全二字;可出了三十里水域,便生死不由己。”
“然而这许多年,三十里内水域的鱼都已经被打光了;除了每年句芒、蓐收两季渔汛,三十里内才有收获;其他时间想要收得渔获,就要冒险去三十里外的水域。”
“越是深入云梦泽,异兽凶禽越多,每每有人葬身异兽凶禽的爪牙之下,连根骨头都找不回来。”
他说着叹息:“我的兄弟就是这么死的。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一头人面赤色的大鱼吃掉,却只能落荒而逃。”
然后道:“异兽凶禽其一,无常天气其二。有时候正在打渔,忽然便刮起狂风,掀起巨浪;有时候晴天里炸雷,一道道雷霆劈在水面,中者必死。”
说:“尤其每年祝融、蓐收时节交替之间,便有十日狂风;那风刮的昏天暗地,教人伸手不见五指。若这个时候入泽打鱼,便少有能活下来的。”
又叹道:“而每每当得这个时候,才能捕到最美味的云梦鱼;许多人为了一步登天,冒险在大风日入泽,去一千人,都不定能回来一个。”
“祝融、蓐收时节交替的大风日诚然危险,玄冥、句芒时节交替的暴雷日更甚几分。分明冬去春来时节,却雷暴滚滚,除了内城那些有本事的大人物,我们这些渔猎为生的小人,没有敢在雷暴日入泽的。”
凶禽异兽、无常天气!
凶禽异兽自不需多说,这无常的天气,居然还有大风日、雷暴日之说。
可见云梦大泽的环境之恶劣,令人难以想象。
当然,大风日、雷暴日时节固定,并非不能躲避;忽然变化的天气,才最是防不胜防。
姜山咀嚼着渔夫的话,忽然道:“云英城建在这里,都有三万年了。云梦大泽诚然危险,但这么长时间,难道没有英雄人物摸索安全航线、绘制云梦地图吗?”
渔夫听了,露出茫然之色,道:“不知也。”
姜山点了点头,倒也不以为意。渔夫只是云英城最底层的百姓,他能接触到的东西,实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