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胤禛皱眉,想起十三、敏妃,捏了捏眉间,他倒是了了江南之事,也从外头那些纷争中脱身,可十三弟和敏妃……期盼落空。
终究,是他欠了十三弟和敏娘娘。
待回过神来,胤禛为难地道:“江南一行,爷欠十二弟、十三弟良多,可八妹妹婚嫁,皇阿玛那儿,爷怕是无能为力。”
有些事儿,可一不可二。
他为了安抚永谦,求皇阿玛下嫁六妹妹……八妹妹的婚事,早已没了发言权,皇阿玛也不会听的。
思及少年时敏娘娘时不时接济他,十三弟又素来与他亲近……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压得胤禛险些喘不过气。
宜修仔细瞧了他的神色,微微侧身道:“这怎么能怪您!当初事儿,您也是被算计后不得已所为;眼下,您是为了大局,是为了大清社稷,就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岂是您之过?”
胤禛顿觉疲惫,既不想为自己辩解,也无法忽视内心浓浓的歉意,不自觉地靠向眼前人,寻求一丝丝温暖。
宜修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拂过胤禛的脸庞,似是安抚似是宽慰,实际却是极力摁下内心的狂喜:会亏欠、有歉意,两年后秋闱,不愁你不入局,十三弟、敏妃的人情,唾手可得!
待胤禛沉沉睡去,宜修面上忧愁依旧,捏好被角,轻移莲步,无声地出了房门。
胤禛猛地睁开眼,唤夏刈细细查访敏妃这些时日的动作,令宫中的暗子相助敏妃。
回长乐院的路上,宜修冷冷一笑,果真是“冷心冷清”的雍郡王,什么时候都不忘做戏……装什么睡?好在,愧疚之情不作假,十三弟也算没跟错人!
宜修出神之际,剪秋欢喜地报信儿:“主子,孟佳氏传话来,您要找的新接痘法,已然有眉目了;三舅爷已经在皇上面前露过脸了,还得了个内务府副总管的职儿,让奴婢问一句,是否照计划行事?”
“真的?天花接痘有眉目了?”宜修激动地紧抓剪秋双手,死死盯着她。
剪秋连连点头,越发高兴,但说话声压得极低,“是呢,您大舅传话,在承德那边的一个乡下偏僻村庄,有好几个孩子摸了一头出痘的牛,只略略发了两日的热,就成功出花,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谢天谢地,弘晖总算能健健康康长大了。”
宜修热泪盈眶,双手合十,向漫天神佛祈祷般喃喃自语,“信女求漫天神佛相助,为了弘晖的将来,也为了让大清幼童能顺利长成,帮信女成功推广牛痘吧!”
“福晋,咱们怎么回话?”剪秋也很激动,自弘晖阿哥出生,就下令让人找什么“新痘法”。
最初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孟佳大舅爷传话来,她才明白牛痘能“出花”,弘晖阿哥一定健康长大!
天花,大清上下无不闻之色变。
“凡幼孩必发天花,无一能免者。”
“ 生娃只一半,出花才算全”。
民间谚语尚且如此,可见天花影响之惨烈!
康熙登基后,崇尚科学的他,在太医院设立了专门的涉痘诊科,广征名医;
在京城内设立“ 查痘章京”,负责八旗防痘事宜,推动天花的防治由“被动隔离”转入主动的“积极防治”。
最出名的就是避暑山庄的选择,与蒙古各部落首领围班制度的建立。
“种痘”疫苗法确实有效,天花的死亡率由原先的百分之二三十降到了百分之一,但依旧存在隐患——
谁也不能保证,弘晖不会成为那百分之一!
万幸的是,宜修上一世死后有幸以魂魄的形式飘泊各地,曾有洋人谈论过一种新的接痘法,只说是动物身上的痘液更有用!
也曾看过《医宗金鉴·幼科种痘心法要旨》,记载的是关于人痘接种方法,仔仔细细比较了几种接种方法,浆法(让人吸入用天花病人的脓浆)、旱苗(让人吸入天花患者的痘痂制成的粉末)、水苗(吸入溶解于水中的痘痂粉末)。
宜修在上一世弘晖死后,深入研习过医术,虽不能与名医大家相比,但也有医学常识,不得不承认,与大清推广的人痘相比,洋人发现的新痘法,对防止天花更有效!
然而,当初毕竟是以魂魄的形式接触这些,能记住的内容有限,也不可能让弘晖以身犯险,只能暗暗给信得过的孟佳氏舅舅下令,到处寻摸各种动物身上的痘,再找名医大家深入研究。
她就不信,洋人能发明的接痘法,大清医者不能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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