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天就等几天吧,着急也没用,付宁谢过神父,正打算回去,却被马克叫住了。
马克今天收到了一个邀请,要去参加一个关于慈善的晚宴,问付宁有没有时间去做一下翻译。
当然没问题,就是今天付宁就穿了身短褂,不太得体,马克从自己的行李里找了一身西装让他换上了。
然后这位神父发现,这个英文流利的小伙子对西装特别熟悉,完全不需要他指导,而且会打领带!他居然会打领带!
马克神父以前见过很多清国的人,衣服马马虎虎能穿对,但是这条领带很少有一次系对的。
等两个人赶到宴宾楼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两个外国人,周围围着几个中国人,都是一身绫罗,看上去就很有钱的那种。
大家看到马克都是客客气气的,看着付宁都是一种好奇的目光。
另外两个外国人的中文比马克好上一点儿,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儿,不足以支持他们跟这几位国人开展高深的对话,所以马克当时即使没有拉住付宁,他也会到教会学校去找一个翻译。
秉承着酒桌上的话好说的原则,人一到齐就是主人提杯先敬酒,然后互相客气寒暄,再找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才能进入今天的主题。
付宁一个人给三个人当翻译,真真的说得是口干舌燥,但是他的翻译既能准确表达双方的意思,还能贴近他们各自的身份口吻,在俚语和歇后语之间丝滑转换,让桌上几个人都是刮目相看。
另外两个外国人都是在领事馆供职,而这些有钱的信徒都是本地的商户,他们是商量着中秋前后要到附近的乡下开义诊,顺便传教的事情。
说到药,付宁想起了连安找的阿司匹林,问马克有没有找到。
神父连比带划的说,信他早就寄回去了,估计包裹要下个月才能寄到,有没有阿司匹林就要到那个时候才能知道了。
这顿饭吃到了快宵禁才散,有人打听付宁的来历,他只说自己是个大学生,跟马克神父有过几面之交,今天就是来帮忙的。
等到本地人都走光了,马克神父对他招了招手,指着旁边的一个外国人说:“付,查理对甲胄很感兴趣,你可以给他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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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有意定客户了?太好了!
付宁叫了一辆洋车,多给了他二十个铜子,愣是赶在宵禁之前,带着甲胄赶回了教堂。
查理对这些有中国元素的物件都很感兴趣,他还给付宁展示了他收集的绣花手帕,你能想象一个一米八多的白人胖子,从兜里掏出一块儿又一块儿的绣花帕子,还陶醉的放在脸上蹭两下。
反正付宁是有一点儿接受无能,但是他的目的是卖掉甲胄,所以暂时对客户行为不予置评。
看见付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甲胄,查理眼睛都亮了,一边翻看,一边跟马克抱怨,说自己上一次在琉璃厂看见了这么一副,店主人要价一百银元,自己还没讲价,就被隔壁办公室的家伙的抢着买走了。
他问付宁这副甲胄要多少钱,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付宁当然听见了一百块这个价钱,但是他可不觉得自己这破烂货值这个价,干脆的说:“你开价吧,我相信你不会在上帝面前坑我。”
说到了上帝,查理脸上的神色郑重了些,“好吧,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琉璃厂那个老板出价就是坑我的,我知道,这副甲胄肯定不值那个价钱,我给你三十五个银元,行不行?”
行!付宁也不跟他讲价,这个价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毕竟当铺里也只肯给他三块钱,有了这三十五个银元,他大学的学费就有了,能一直撑到他毕业都不用发愁了!
查理高高兴兴的坐着洋车回领事馆去了,甲胄就留在了教堂,马克先把钱付给了付宁,日后查理再补给他。
外国人可以不管宵禁,付宁不行,就算他现在躲着巡夜的悄悄跑回去,胡同口的大栅栏也放下来了,他一样进不去家,只能在教堂凑合一夜了。
换回了短裤褂的付宁,怀里揣着三十五块银元,躺在教堂储物间的地上,睡得非常香,这些日子为了筹钱,他真的是吃不下、睡不着,今天总算是把问题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