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千年!”
他满脸是血地嘶喊:“若不是我在,玉京山安得如此富贵威严!”
“余徙!”
“霄玉!玄元!”
“区区天马原废犬,都敢踩玉京山脸面!”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尊我敕令,迎我回归!”
嘭!
姜梦熊一把按回他的脑袋,一拳又砸了下去,继续碾磨他的生命本质:“黎国天子把他想得太体面!徒然听老狗骂街,伤我耳识!”
……
……
霄玉是玉清金册的看管者,玄元是元始玉册的看管者,金册敕国,玉册敕真,是玉京山最重要的权柄体现。此二位真君,都是常年不问世事,一心在玉京山坐关修行。
宗德祯暴露一真道首的身份后,正是他们两个联合西天师余徙一起,压制了宗德祯的掌教权柄。
此时此刻,面对在玉京山顶跳脚的原天神,他们也很是愤怒。
道门三尊是远古时期就存在的伟大者,早就不问人间事。不是圣地磨灭这样的大事,根本不要想惊动祂们。
甚至于就算圣地磨灭,祂们这种层次的存在,也未必还会在意了。
道门乃修行之源流,道脉三圣地乃宗门之魁首。
他们这些个站在现世顶点的真君,总不能像个三岁孩子一样焚香告状,说被人踩在头顶上欺负了?
玉京道主恐怕要气得先把他们抹掉。
但今日之原天神……除了执掌玉京山的宗德祯,还真没人能挡得住。
而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立即推出一位玉京山大掌教——说得现实一点,怎么也得现任掌教宗德祯死得透了,事情有个清晰的定性。哪些人有问题要一并清洗,谁又能干干净净地参与最后的竞逐。
诚然玉京山上的几位真君气得面红耳赤,在玉京山上空耀武扬威的原天神,事实上这时候也暴跳如雷。
那凤凰天碑就落在玉京山的山顶呢!纹刻如此清晰!是真切对玉京山产生了压制的,阻绝了宗德祯对玉京山力量的调用。这也是余徙他们能够如此轻易压制掌教印的重要原因。
但狗日的宗德祯即便是死到临头放狠话,也不敢针对凰唯真。
祂老人家不过是过来骂了几句话,却被拿出来当做典型!
岂有此理!
“你他妈的宗德祯!来单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爷爷叫唤!”
白眉青眸的少年在玉京山高空跳脚:“狗眼长到天上的老鼠种,吃绝户屎的臭鳖孙!当初卖屁股才上了玉京山——”
“尊上!!!”
这时一声响亮的高喝,打断了原天神的即兴。
却见得一尊如山峰般雄壮的尊躯,在茫茫云海之中降坠了身形。
此尊右眼深幽一片,左眼星河环转,以混洞太无元高上玉虚之炁构成外躯,端的是威严恢弘。正是只有参透《混洞太无元玉清章》的修行者,才有机会召显的【元始大道君】!
来者当然是楼约,相较于曾与姜望争锋的时刻,此时已然登顶,是货真价实的衍道绝巅。
他以宇宙混洞之双眸,注视着原天神:“该出的气您尽管出,有什么不合意的,也自求顺遂。但得罪您的人,已不是我玉京山大掌教,您是否应该冤有头,债有主?”
宗德祯是怎么上玉京山的,大家都知道。
说他卖屁股。
这屁股卖给谁?
再让这原天神口无遮拦下去还得了。
越说越过分,越骂越没边!
原天神当然不在乎一个楼约,登顶也好,没登顶也罢,在祂面前区别不是很大。至少得有宗德祯的实力,又彻底把握玉京山的支持,才能说在天马原之外,和祂顶两句嘴。
真正让祂不得不在乎的人,在这尊【元始大道君】身后。
楼约以恢弘之道躯,在云端侧身,于是所有人都能够看见——
一道天阶铺来,天阶上有一尊缓步而来的冕服身影!
红白青三色龙袍,飘卷着道门三脉的风云。
“与天齐”的平天冠,仿佛承载永世之天衡。
平天冠前轻轻摇动的旒珠,好似隔绝了世间的风雨。
而从珠帘之后,显出那样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
仿佛和风细雨,却又隐见雷霆。
大景天子姬凤洲!
这位身担整个道国之牵挂、正为诸天外界所注视的君王,俨然是那场震动诸天、超脱层次的刺王杀驾的胜利者!
而他在赢得胜利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来到玉京山。
甚至都没有站在天京城上空安抚一下人心!
仿佛他并不是刚刚从一场激烈的生死争杀里走出来,毫无危险的感受,也绝对不需要去慌张地安排什么。
这体现的是一种秩序。
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秩序。
而原天神看着他。
看着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那只握权万界之极的手,很随意地拖着一个人……
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根本无法直视的尸体!
在看到祂的时候,就几乎要被祂所同化!
即便是超凡绝巅的存在,也要被刺痛。
也就是原天神这般的超脱者,才有资格注视祂的容貌。
一真道主的遗蜕!
大景天子姬凤洲,就这样拖着一真道主的遗蜕,踏着天阶,一步步走下来。
“不好意思。”他平静地笑了笑,好像专注地看着你,又好像离你十分遥远:“想要完整地保留这具遗蜕……是以浪费了些时间。”
当代景天子根本不怎么像他那个殚精竭虑几乎是累死的父亲,倒非常像景二。
尤其这几乎如出一辙的该死的笑容!
但细究下又有一些不同。
姬符仁在皇帝时期的笑容,从容又霸道,温和却不容忤逆。
在超脱之后的笑容,就更促狭随性一些。
而姬凤洲的笑容是让人安宁的,你看着他的笑,就觉得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你会感觉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还有机会。
姬符仁更让人服从,而姬凤洲更让人相信。
原天神太能够明白,在超脱层次的战斗里,“完整保留一真遗蜕”这件事,体现的是怎样的力量。
宗德祯是他妈的一头猪吗?
没有他的驾驭,让一真遗蜕凭本能单打,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完整……嘿!”原天神一脸的冷漠。
姬凤洲却对他欠身:“宗德祯虽然不配代表玉京山,且已经被褫夺权柄,予以处刑。朕却是要替他早先的无礼,向原天尊神致歉。也要感谢尊神宽宏制怒,留了冼将军一条性命。”
原天神早就决定要与景国人生死不两立,多年的屈辱倾长河之水也不能洗清,绝不会给景国人什么好脸色。
可姬凤洲竟然亲自道歉。
尤其是他还手里拖着一真道主的遗蜕,来道这个歉!
白眉青眸的少年,一时没有言语。
姬凤洲又歉声道:“自此以后,景人绝不去天马原打扰,尊神在和国的香火,景人替尊神重建。”
原天神本积攒了一肚子骂人的话,但现在不知从哪里骂起。
摆了摆手:“没意思。走了!”
姬凤洲温声道:“楼道君,送送原天尊神。”
巍峨的元始大道君,在云海深处轰隆隆转身,做了个恭送的手势,给足了原天神面子。
原天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尊道身。
楼约是玉京山正敕道徒,名字就在玉册上,本身修的又是玉京山正统《混洞太无元玉清章》,他今天代表玉京山出头,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但在如今这个时刻,就有些微妙。
而且姬凤洲还故意称他“道君”。
修成【元始大道君】之尊身,又晋得衍道真君之尊位,非要这么叫也不是不行。
但玉京山可眼见得就要失主了啊。
楼约这个“道君”,是正经道君么?
“对了,有个问题,景二让我来问你。”原天神回过头来,看着仍然立于天阶的姬凤洲:“本座也很好奇,不知你会怎么回答?”
姬凤洲无可无不可地看过来:“什么问题?”
原天神深深地注视着他:“景天子知顾师义否?”
姬凤洲颇有几分认真:“今日注视人间者,岂不知此名!”
“本座只是想问——”原天神道:“顾师义之后,人间多义士,豪侠藐王法。你们中央帝国头不头疼?你这位中央帝国的天子,作何感想?”
姬凤洲微微一笑:“壮哉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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