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夫人!”重玄胜赶紧拦住了她:“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您出手!您肚子里怀的,可是将来的博望侯!还没到他发威的时候呢!”
重玄褚良本来也紧张地站起来要拦儿媳妇,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在这儿等着呢!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行行行,老夫这就去给你们跑腿。”
说着,抬手就狠掐了重玄胜一下:“把我孙子看好喽,敢出这个门,我唯你是问!”
易十四毕竟脸薄,有些羞赧道:“良叔,要不吃了饭再走吧?”
“无妨,无妨。”重玄褚良挥挥手:“叔不饿——”
又狠瞪重玄胜一眼,出门去也。
“咱们是不是有点过分——”易十四一回头,便看到自家夫君,又坐在那玉竹席上了。
她也不去打扰,安静地在躺椅上又躺下,扭过头来,看着正专注思考的夫君。
重玄胜正坐在那里,看着面前小小的客房,慢慢地揉按着眉心。
“星巫不会不知道我和姜望的关系。所以我坐在这里摆小人,他肯定也猜得到。”
“而他直接把诸葛祚和钟离炎派到东海去,说明他算定姜望会出现在那里——他算的不是姜望,是那里会有吸引姜望过去的东西。关于【黄泉】,乃至关于白骨邪神的线索?”
他放下手,抬起头来,细狭的眼睛里精光四溢:“他在邀请我。”
他眯起了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使得那种凌厉,完全被掩去。
“有趣,我也在算中。”
大齐博望侯眯着眼睛带着笑,瞧来和善可亲:“但是诸葛老头……你又不姓姜。你想请我办事,不先问问我怎么收费吗?”
……
……
观澜天字叁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当然不是穿越时空,亦非故事重演。
这是凰唯真的幻想成真,诸葛义先的天机有隙。
这是楚国最风流,和楚国第一算,他们之间的默契!
是诸葛祚在这间客房里的仔细观察,是星神大梁于此为眼的细节洞彻。
诸葛义先通过章华台,几乎搬动了观澜天字叁里的所有细节,把过去不久的历史,搬到了现在。然后在【无名者】逃隙的那一刻,交予凰唯真,以其伟大的力量,将之幻想成真。
于是结成此瓮,将【无名者】装下。
姜望一度以为眼前这一切,是选取的某一段历史剪影,他所看到的人物,都是在过往的时光里剪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有几乎相同的效果。
这些都是彼时彼刻出现在那段时间里的真正的人,身上有真实的因果。
【无名者】在逃隙的那一瞬间,不仅要对抗凰唯真,还被动地撞上了另一名超脱者。
这即是诸葛义先的谋算!
所以说,这“观澜天字叁”,竟然事涉超脱者,究竟是在场的哪一个人涉及,又涉及哪一尊超脱者呢?
会是白骨尊神吗?
应该不是。因为白骨尊神现在并没有超脱层次的力量。
跟一真道有关?应该也不是。宗德祯都死了!一真遗蜕此刻在景帝手中。
从这个角度看,【黄泉】的失主,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姜望静静地看着,也静静地听着。
听身后雨敲窗,听眼前智者对谈。
他有他的秩序,无论他使用的身体是姜望,还是瞿守福。
【无名者】跳出了陨仙林,却跳进另外一个囚笼中。
姜望本身会成为陨仙林之局的漏洞,那并不是姜望的问题。而是诸葛义先的问题。
诸葛义先当然需要就此弥补,而他也的确早有准备。
就在姜望的来处,他把“观澜天字叁”设计成了棋局,而请【无名者】入瓮中。
的确是令人击节赞叹的布局!
但……
“是不是还有第三种谋局超脱的办法?”田安平问。
苗汝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是志同道合的人!
都有旺盛的求知欲,也都有满足自己求知欲的能力,更对这个世界有独特的洞见。
可惜相见太晚。
可惜各有立场。
田安平始终站在客房门口的位置,站在那不能离开的界线上,略显怅惘地看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不止你不是苗汝泰。”
他说:“我看到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些人,不是他自己。”
“比如站在那里关窗的那一个,他太平静了,不可能只是个游脉境的小海商。”
“比如站在血棺材旁边的那一个——我不相信景国缉刑司随便一个执司,都能在地狱无门的阎罗面前面不改色。刚刚秦广王抓徐三,他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还有躺在血棺里的那一个,现在还能躺得下去,甚至在睡觉——他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镜世台的镜卫队长?他比徐三要强得多!”
徐三大怒。怎么说谁都要带一句徐三?徐三是你爷爷?但想想确实有道理,看向陈开绪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警惕。
说来他没法不警惕。
这间客房里出现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他是来救陈开绪的,但陈开绪显然不需要他救……
仅他看得明白的人里,田安平、尹观,就非他能敌。更别说那些连田安平都看不明白的人。
“这就已经三个人了,再加上你正在使用的这一具……苗汝泰,已经四个人不是他自己。”
田安平始终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虽然他也困惑:“或许还有一些隐藏得很好,让我短时间内发现不了的。”
他不解地看着苗汝泰,扳着手指头数:“算上【无名者】,诸葛义先,凰唯真……这也才三个人,参与这一场对【无名者】的战争的,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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