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看似专注的挑选衣物的明澜自然听到了他弄出来的动静,但她并没有立即回头,而是下意识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从衣柜中取出几套能应对大多数场合的裙装,几套方便活动的裤装,还有日常所需的睡衣等。
用术法让这些衣服自行去衣帽间中挂上之后,她才尽量动作自然的转过身来,看向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那支玉簪正在头上比划的人。
所幸,挽起头发并不是什么精巧的活计,即便是手上有伤,也不会影响动作。
挽起头发的男人与将头发披散开来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两种气质。
后者沉默凌厉,如同一把随时都能拔出的剑,而前者,则显得温和,并带有一股子知识分子的书卷气。
但那双被镜子映照出的双眸,却又流露出被压制了记忆与思考的平静,与面对着这副模样的茫然。
以短生种的姿态站在长生种之上的,惊才绝艳的工匠...
——她当然没有因为这人变成了现如今的这副模样而感到惋惜或者别的什么相似的情绪,毕竟...
每种选择都有其代价或结果。
现如今的「刃」,亦是当年的「应星」作出选择后的「结果」。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没有后悔的余地。
只是,玉石做的簪子并不容易固定在头上。
想到这,原本沉默的倚靠在衣柜上看着他的明澜也直起了身体,在对方主动将视线转过来的同时抬脚走过去,将他头上那仅仅因为一个转头的动作就要掉不掉的玉簪重新扶正,并用一点法力固定着。
"换套衣服吧,发簪和西装不搭,会引来不必要的注视。"收回手,明澜才垂下眸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开口道。
说话的同时她还有意识的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从而尽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至于毫不知情的对象,那自然是她放在梳妆台上的玉簪,以及面前这人挽起头发的意义了。
就是不知道她的表情管理有没有及格,毕竟她上一次借着控制面上的表情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并不好隐藏,甚至呼之欲出的想法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而在明澜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自认为应该及格的表情管理却在某人,以及某些知情人士与在官场沉淀了几十上百年的老狐狸面前完全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当然,重点还在于「某人」,而不是'以及'后面的那一堆人。
——她记得,并且认出来了自己挽起头发的样子。
刚挽起头发,并从镜子中看到转过身来的明澜时,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明澜,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对此视而不见,甚至...
一想到初见时明澜那满是警惕的眼神,他的呼吸声就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他并未压制,只是借着魔阴身的由头稍稍显露出这份...怒意。
但这支撑着他找寻饮月百余年的愤怒,此刻却如同火柴上的火焰般摇摇欲灭,甚至在某个罪魁祸首一无所知,可却裹挟着关心,并且十分主动的吻中再次被压入了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