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忠低下脑袋,心道这哈国据说离得要比帖木儿国更远,位于泰西之地,要征也得够得着啊,除非这哈国举国上下都是金山银海,否则满朝文武怎可能答应你去征一个这么远的国。
...
山坡上,看着漫山遍野黑压压的鞑军,还有下方那些丢盔弃甲,拼命向一旁小山上逃窜的明军,洛萨轻叹了一口气:
“距离朱棣北征鞑靼,才过去了二十年吧?”
洛萨回过头来看向身边的夜不收小旗。
夜不收小旗也不敢计较洛萨话语中的不敬,低声应道:“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天下无敌的明军就成这副模样了。
其中有断粮断水,后勤不足的缘故,但洛萨还是觉得明军这仗打得太烂了。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
洛萨感慨了句,回头看向自己的追随者们,他们身上染血,气喘不已,兵贵神速,洛萨这一路有了鞑靼马匹补充,几乎是不恤马力赶来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举起自己手中的金色骑枪。
身后的骑兵们,纷纷随之动作,举枪如林。
鸢旗,方旗,像是一只只飞起的鸟儿。
虽敌众我寡,但洛萨麾下的士兵们,从不问敌军有多少,只问敌军在何方。
“驾!”
他轻夹马腹。
好似郊游踏青般领军从山坡上缓缓跑动起来。
飞扬的双头鹰和十字军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
瓦剌中军。
“是那些色目杂胡?孛罗呢?他的部众呢?”
“被打散了,孛罗殿下战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也先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他知道能全歼阿剌知院部的敌人不可小觑,但那可是孛罗,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瓦剌部甚至是草原上公认的第一勇士啊。
信使面露惧色:“他们施了邪法,召来了一头魔怪...”
“让伯颜图萨满过来!”
萨满祭司很快就来到了也先的身边,跟常人想象中的那种戴着人骨项链,仿佛老掉牙的萨满祭司不同,他一袭白袍,乘白马,头上戴着雄鹰羽饰,脸上带着高原红,看着还有几分英气。
鞑靼人既信佛,也信萨满,这种几乎所有游牧民族都共同拥有的原始信仰,生命力极其顽强,萨满教依旧在元廷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来人是一个闯过九道关的萨满祭司,实力非同小可。
也先询问道:“大师,你不是曾经说过,孛罗身上有蛟龙护体吗?怎么会被敌人杀死?”
“臣只说过孛罗身上有妖蛟护体,未曾说是蛟龙。”
萨满摇头。
“此二者有何区别?”
“太师就当这妖蛟实力不济吧。”
“这色目杂胡连妖蛟都能杀死,可有办法对付?”
“臣已算到来者为何物,赖长生天之赞力,灭之不难。”
伯颜图萨满微微点头。
眼下,萨满教跟佛教斗得厉害,都在争抢草原上这些信众,佛教还好,好歹有高原那块基本盘,他们若是再退,真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了。
毕竟那些西方仍存的汗国,都已改信绿宗,想跟他们竞争实在太难了。
所以,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萨满神教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教派,而是一种泛神信仰下的原始宗教,比方说,许多游牧民族都视苍天为至高神,但他们对苍天的称呼不一而足,所以在许多文献中就都翻译成了“长生天”,仿佛早期突厥人,匈奴人,库曼人这些,明明相隔甚远,都跟鞑靼人是一个信仰一般。
实际上各地游牧部落或许都信长生天,但祭祀方法,传说都各不相同。
也先微微颔首:“伯颜图大师,接下来,我会派伯颜帖木儿亲领五千精锐保护你的安全,务必要将这些谋害吾弟的色目杂胡统统杀尽。”
伯颜图不置可否,默默看了一眼另一边,戴着人骨项链的红袍喇嘛。
“桑杰大师可与伯颜图大师同往,我也想瞧瞧,两宗法力到底孰高孰低。”
存在感一直很低的红袍喇嘛睁眼,远眺了一眼远处,只觉那山坡上冲下来的,根本不是一员戴金面具的将军,而是一头凶恶无比的庞然黑龙,不禁面露苦色。
“贫僧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