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头牛了,肯定有问题。眼下,还是孙儿的伤要紧。”陈爷爷此时插嘴道,但他不敢太大声。
陈奶奶反驳道:“我当然知道孙儿的伤要紧。但你肯定是老糊涂了,路上才被人给骗了。”
陈初六擦了擦眼泪问道:“孙儿的伤没事,马上就好了,您二老这是怎么了?”
陈奶奶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听他说,听你这个好爷爷说!”说完,便转身进屋给孙儿拿药去了。
“刚才不都说了么。”陈爷爷很是不耐烦。
“说给你孙儿听,让他知道他这个爷爷是个怎样的大聪明。”陈奶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我都说了,我没被别人骗,也没有被偷,一直抱在怀里,到了城里的钱庄,打开包袱一看,全都是牛粪。”
“人家没骗你,你就来骗老娘是吧?”陈奶奶也不顾及形象,开始以老伴儿的“老娘”自居。
“谁骗你了,不信你问费家兄弟。我们一路都一起走的,要不是他陪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的。”陈爷爷在钱庄打开包袱,发现都是牛粪,当场就瘫软了,钱庄的人以为他是神经病,就将他抬出来,扔到了大街上。好在费云扬一直在,见此情景,上前搀扶着陈爷爷,一起乘着骡车回到村里。
陈奶奶从屋里拿出伤药和几个干净的布条,一边帮孙儿清理伤口,一边说道:“让你去换金子,你说是牛粪。现在后院的窝棚已经盖好了,你叫我如何付人家工钱?要不是费家媳妇,人家还不拆了咱们家啊?”老太太越说越是激动,手中的动作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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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接过陈奶奶手里的布条,帮陈初六继续包扎,嘴上劝道:“陈大娘,不急的,街里街坊的,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陈奶奶似乎并没听进去燕秋的劝慰,自言自语道:“老的弄丢了金子,小的又弄丢了牛。你们这……”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奶奶话锋一转,说道:“我明白了,这是你们陈家不要我老太婆了,把牛和金子都拿去别的地方了,都藏起来了。要活活饿死我啊。”
一群人被老太太的脑回路惊得说不出话来。费明心下更是直冒冷汗:这农村老太太果然不一般,胡搅蛮缠绝对是一把好手;看来要不是母亲帮忙垫付了工钱,老太太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否则刚才说把牛卖了,那承受这顿暴风骤雨的,想必就是自己了;前面哭也哭了,现在又在胡闹,后面是不是……
陈爷爷又气又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地在原地跺脚。
费云扬也上来安慰道:“大嫂,陈大哥没骗你。我和陈大哥一路,一起进的城,一起去的钱庄……”
“你说他没骗我,那谁骗的我?”陈奶奶没让费云扬说完,打断道。
费云扬其实也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他昨日和费明商定后,早上一路跟随陈爷爷,最初的计划是,先观察一下情况,如有需要,则保护着老汉不要被歹人盯上。可谁知陈爷爷自己抱着包袱进了钱庄,没多久就被钱庄的伙计抬着扔了出来,原来的包袱还在陈爷爷的怀里,可是里面变成了黑黄黑黄的干牛粪,一块一块的,还挺整齐。
贫贱夫妻百事哀。陈奶奶看费云扬答不上来,想着自家的经济支柱老黄牛没了,后面的日子也没发过,老的和小的都在骗自己,心下一横,转身向屋里走去。她走得不像平时那般,缓慢和蹒跚,反而走得沉稳有力。
“奶奶,您干嘛去?”
陈奶奶流着泪,没回头,说道:“奶奶老了,奶奶不中用了,也不受你们陈家待见了。奶奶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吊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