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地！”

长者高呼，一对新人高举手中酒杯，鞠躬，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敬祖宗！”

新人转身，换过新的酒水，向甘陇氏宗祠方向鞠躬，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敬父母！”

新人转向主位，本来应当是两个座位的，然而伯爵正妻已亡故，妾室又不够资格坐着位置，是以新人只能都向他敬酒。

重涯接过女儿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交给一旁的侍女，拉过女儿的手，神情复杂说道：“阿父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薇儿…此去，好为之…”

说着拉住薇姒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女儿明白，父亲珍重…”盖头之下，薇姒的声音十分沉稳。

重涯身旁站立的无蒙也想给阿姐说点什么，却被重涯按住。重涯对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这时候又听见那边无疾不耐烦的声音。

“老丈人，这边还有一杯呢。”

重涯转头过去看他，但见矮胖子端着酒杯弓着腰有些气喘吁吁，脸有些涨红，眼看着就要绷不住。重涯心中有些鄙夷，看得出这厮肯定是酒色掏空了身子，虚弱不堪。接过无疾手中的酒杯，饮过了这杯酒，无疾如释重负地直起腰杆，松了一口气，捶着有些酸痛的腰，嘴里嘟囔道：“总算完了。”

一旁的无荆见状赶忙上前拱手道：“恭贺伯爵收此良婿，如此我等便可迎新妇归去缙安氏，向祖先告慰了。”

按照虞朝的礼法，迎亲队伍在女方家行过了礼还不算完，还要接受女方家的小宴，与女方宗族、宾客宴饮后再踏上返程。然而此番，伯爵府虽然有设宴款待宾客，领地大大小小的贵族也纷纷派出门面人物出席，但总归是一场烟雾。前来的缙安氏不想多做停留，甘陇氏也不想城主府内拉开序幕，而大小贵族们虽不知全貌，但经过正月初一的那场宴饮，多少也明白一些当下的状况，谁还能有心情关心礼法呢？

果然，缙安氏那边说要尽快返程，甘陇氏这边也没有多说什么，小宴继续摆开，且没有再挽留缙安氏。

身着朱红的一对新人，矮胖子无赖在前趾高气扬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眉眼间尽是压不住的得意，高挑伯女走在后面，亭亭玉立，那种强烈的反差感，当得一句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待到众目睽睽下，伯女登上缙安氏的车驾，缙安氏的车队在大小贵族人物的瞩目下缓缓开动，向着缙安氏庄园的方向驶去。整个过程，重涯都握紧小儿子的手，静坐大堂上，只嘈杂的人声中听得车驾远去，这才起身带着无蒙来到阁楼高台。

望着远去的车驾，无蒙虽懵懵懂懂，也有些不安地拉着重涯的手，问道：“阿父，阿姐她不会有事吧？”

车驾远去，消失在视野中。

“不会有事的，你的阿姐比阿父要坚强，走吧，无蒙…”重涯低声回答了儿子的话，拉起后者往高台下走去。他叫来管家与护卫武士，吩咐他们动员起城主府的所有人手，前往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