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指令出乎他的意料,却也在可接受范围内。受兄长嘱托,他投效于先布麾下,实则作为庞谷氏的力量为主家甘陇氏出力。先布此人仗义而豪迈,却又狂妄自负。在其麾下的这段时日,先布确实没有亏待仲霖,几乎就要将他引为臂助,不过先布的狂妄他也看在眼里,就比如不止一次与人说起其与伯女的郎情妾意,得意洋洋地说等到自己成为甘陇氏的赘婿姑爷,与伯女共治采邑,跟随他为他卖命的兄弟都能享受荣华富贵。
如此胆大妄为,实属取死之道,即便仲霖对先布的仗义豪迈有所敬佩,也不影响他判断此人终将没有好下场。这就是他意料内的,意料外的也就是伯女选择让他与重海出手,尽起甘陇之兵共杀之。看来伯女也是对这厮的实力有所了解,这厮若是不除,怕是上到甘陇氏,下到卿族与诸贵族都要寝食难安,因此杀之也就在可接受范围内了。
“还请回复统兵将军,仲霖听令!”
…
此时,还对此毫无察觉的先布,持着长戈步步紧逼,宛如择人而噬的猛兽,想要护主的两家武士上前以长矛突刺,却被他一记长戈横扫得倒飞出去,倒地时轻则虎口震裂,重则口吐鲜血。
“站住!你站住!不要过来!”
平时气定神闲的洪渊此时脸色煞白,拔出佩剑来胡乱挥舞,企图吓退这凶人。缙安氏本就不以武力见长,只这么挥舞片刻,便已经手抖得无法继续,最后剑尖抵在地上,撑在剑柄上喘着粗气。而句贞则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瘫软在一边。
“逆子,住手!”
一声沉沉嗓音暴喝声起,寒芒毕露,长枪突刺而来。先布眼疾手快,长戈稳稳格挡住长枪,再看那人,可不就是自己的生父,北户氏家主俞罔。
先布眼神与俞罔对上,竟然有些慌张,紧握长戈的双手不自觉有些松动。俞罔抓着破绽,转动枪杆,砸在先布肋下,将后者迫退数步,随后一步步向他迫近。
“北户氏给你机会,给你地位,你如何敢背叛北户氏!”
俞罔厉声质问着,抡动手中长枪连续出击,还没从肋下疼痛中缓过来的先布忙不迭举起长戈左右格挡,手忙脚乱,不留神间被一脚踏在胸口上摔倒在地。
“就因为那个女人?你真以为她对你是真心的?”
俞罔骂着一枪往先布身上扎去,后者本能滚动身体避险,长枪扎了个空,一下钉在地上,先布见此用力挥戈,利刃打在长枪木杆上,将其劈作两半。进而跳起来,就要用力甩动武器,用长戈的利刃砍向俞罔。
然而就在长戈快要落到俞罔身上时,他又犹豫了,挥舞的力道为之一顿,果然俞罔上前一步就抵住了他的长戈杆子,父子两人就扯着长戈你来我往地使劲。其实还是先布的体格更为高大,力量更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然则看着以往自己百般恭顺想要从其那里获得些许肯定的父亲,与自己大打出手,一时间不是滋味,竟打消了杀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虽然只是庶出,可庶子就不配父亲的关怀吗?我们母子何曾负你!”
一句厉声诘问,俞罔也不禁愣神,看着眼前这个背叛了整个家族的儿子,往昔不愿提及的画面纷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