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些归附的胡人呢?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先生指的是南匈奴人吗?”
“正是。并州境内,便有不少南匈奴人,幽州境内,也有不少乌桓人,他们都生活在大汉的土地上,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习俗,又该如何对待他们呢?”
“其实,我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区分什么汉人、匈奴人、乌桓人。只要他们生活在大汉的土地上,为大汉缴纳赋税,便都是大汉的子民。我吕布虽然不识字,但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他们的语言和长相,都与汉人不同啊!”蔡邕说道。
“就算是汉人,南北方的长相和语言,也有很大的差异,难道他们就不是汉人了吗?”吕布反问道。
的确,正如吕布所说,汉人虽然自称是“炎黄子孙”,但由于地域辽阔,南北方的气候、环境、生活习惯都有很大的差异,所以长相和语言,也自然会有所不同。更何况,并州、凉州等地,汉人与胡人通婚的情况十分普遍,所以单凭长相,根本无法区分汉人和胡人。
“如今,虽然汉人和胡人之间,还存在着一些差异,但只要他们的后代与汉人通婚,他们的子孙,自然也就成了汉人。只要我们承认他们的身份,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吕布说道。
蔡邕听后,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吕布见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问道:“先生,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我惹先生生气了?”
蔡邕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只是,这里人多嘈杂,不太方便说话,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先生请随我来。”
蔡邕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吕布刚才所说的话,于是便跟着吕布,回到了县府。
***
回到县府之后,蔡邕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目沉思。吕布见状,也不敢打扰他,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待。
过了许久,蔡邕才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吕将军,老夫已经为你想好了三条‘大义’!”
“还请先生赐教!”吕布连忙起身,朝着蔡邕深深一拜。
蔡邕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前两条‘大义’,将军想必也已经猜到了。不过,这两条‘大义’,虽然老生常谈,却是成就大业的必备条件,万万不可缺少。”
“其中一条,应该是‘匡扶汉室’吧?”吕布说道。
蔡邕笑着点了点头。“匡扶汉室”,这四个字,吕布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条“大义”,的确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没有“匡扶汉室”的旗号,就无法获得天下士大夫们的支持,也无法师出有名,最终只会落得个“叛逆”的骂名。
“这世上,有些事情,虽然明知是虚伪的,但却不得不做。”蔡邕感叹道,这或许就是乱世的无奈吧。
“就算真的恢复了汉室的威严,又能如何呢?”吕布对“匡扶汉室”这条“大义”,依旧持怀疑态度。他并不反对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但他并不认为,这真的能够实现。
蔡邕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就拿当今天子来说吧,他虽然是依靠窦氏一族的支持,才得以登上皇位的,但他却将窦氏一族,满门抄斩,赶尽杀绝。”
蔡邕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他对当今天子刘宏,实在是失望透顶。就算他再怎么忠君爱国,也无法对刘宏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刘宏能够登上皇位,的确是多亏了窦氏一族的帮助。他的前任,汉桓帝刘志,没有留下子嗣,所以选择下一任皇帝的重任,就落在了皇后窦妙的身上。
窦妙,是“天下楷模”大将军窦武的女儿,她选择了汉桓帝的侄子刘宏,作为下一任皇帝。
汉桓帝驾崩之后,窦妙便成了皇太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她的父亲窦武,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所以刘宏才能顺利地继承皇位。
然而,刘宏却恩将仇报,不仅将窦武满门抄斩,还将天下所有姓窦的人,都赶尽杀绝。虽然他事后也曾向窦太后献上大量的金银珠宝,但却无法弥补窦太后失去亲人的痛苦。最终,窦太后郁郁而终。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将军若是真的起兵勤王,谁能保证,不会重蹈窦武的覆辙呢?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这未免也太悲哀了。”蔡邕摇了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将‘匡扶汉室’作为‘大义’呢?”吕布不解地问道。
“将军虽然对‘匡扶汉室’这条‘大义’不以为然,但这条‘大义’,却是成就大业的必要条件,没有这条‘大义’,就无法获得天下人的支持。至于是否真的要‘匡扶汉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蔡邕的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但吕布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第二条“大义”。
“第二条‘大义’,应该是‘以民为本’吧?”吕布试探着问道。
“不错!‘匡扶汉室’,可以获得士大夫们的支持;‘以民为本’,可以获得百姓们的拥戴。”
董卓,虽然想要让那些被边缘化的边塞之人,成为天下的主人,但他最终却迷失在了权力之中,忘记了初心。
若是董卓能够始终坚持自己的“大义”,或许王允等人,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
“那第三条‘大义’呢?”吕布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第三条‘大义’,便是……”
吕布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生怕错过蔡邕的任何一个字。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蔡邕说出了第三条“大义”:
“万民无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