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珹默默无语,刚刚永璂说那段话的时候,三哥攥着他的手,一直捂着嘴哭,和小妹妹一样。
他刚想和永琪吐槽一下,却发现,永琪不见了。
夜已寂静,空凝一轮明月,俯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永琪从海兰的正殿里退出来,怀揣着一个小包裹往庑房去了。
今晚宴席上事故横生,他本想早早地把东西给芸儿,却抽不开身来。
窗外明月窗里灯,隔着一层油纸糊的窗纱,永琪看见,一盏烛火摇曳,田芸儿正在临摹着字帖。
自从海兰把田芸儿要到身边伺候,就一直让太医开着药调理着。
等她身体渐渐好了,便让她学写字,读诗书,完全是当作半个女儿教导的。
嬿婉慨叹前世永琪和田芸儿算是一段遗憾,里面有她的手笔,所以自觉揽下了教她读书的重任。
而写字,却要靠田芸儿自己努力,所以永琪每次回延禧宫的时候,都能看到田芸儿在练习写字。
有时在院内的石桌上,有时在偏殿的茜窗下,有时在满地枫叶中,有时在小厨房门口的石阶上。
见她学的认真,永琪便忍不住凑上去看,结果写的像螃蟹爬,有的字还只写半边。
永琪忍不住笑出声儿来,见田芸儿恼了,就自己捂住嘴背过身去。
田芸儿把笔一放,赌气道:
“五阿哥,您别憋坏了,要笑就笑吧!”
永琪松开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偏偏田芸儿是个要强的,永琪越笑,她就越要学好。
这次南巡,田芸儿也跟着来了,一进江宁,她便拿出了自己攒的月例银子,求永琪帮自己买一支好毛笔。
今日,永琪就是来送毛笔的。
永琪看着田芸儿的背影,此刻她穿着浅蓝色的宫女服,许是已经快落灯了,她便将头发散开,披在肩上,更显得她纤弱。
永琪叩响了门,田芸儿开门见是他,忙迎了进去。
“这么晚,阿哥怎的还过来?”
永琪将怀中的笔袋取出,拿出来一根象牙管雕云纹的兼毫笔来,笔杆洁白,笔性软硬适中,看起来就不是俗物。
“受你所托,买到了好毛笔,自然是要赶紧送过来给你的啊。”
田芸儿接过毛笔,在灯下细细看着,喜欢的不行:
“奴婢谢五阿哥,这支笔真好。”
看着田芸儿喜上眉梢,像婴儿一般水嘟嘟的双颊下一双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永琪也跟着欢喜。
他拿起来田芸儿刚刚写完的字,对着烛光细细看了,不吝夸赞道:
“几日不见,怎么写的这样好了?”
田芸儿放下毛笔,给永琪倒了一杯茶,说道:
“阿哥又在揶揄我了,前儿在宫里还说像螃蟹呢,今儿就夸起来了。”
永琪一心想逗田芸儿,便一本正经地说道:
“瞧你,我笑话你不对,夸你也不对,哪有主子做成我这样的。”
田芸儿得了毛笔,也愿意哄哄这个小主子,哄好了下次再让他带别的。
“好阿哥,奴婢自从学字以来,是把您的字奉为圭臬的,有您的那手行书珠玉在前,奴婢怎么敢说好呢?”
永琪想想,确实是,他从小跟在二哥后头,什么都有二哥亲自教导。
六岁的时候,他就可以跟着二哥骑成年的大马了。
他不仅骑射好,读书好,写字更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阿哥,芸儿真是有眼光。
想到这儿,永琪嘴角微微翘起,眼眸一弯:
“芸儿,你有这样的审美,再多学一段时间,一定能写的更好。”
被哄开心的永琪答应田芸儿,下次再给她带好东西,便摇着折扇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