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番子一走,她就腹痛难忍,刚回到床榻上躺好,就破水了。
孕妇受了惊吓,急产,最是艰难。
稳婆是一早备在府里的,为太子宠妾接生,她可铆足了劲儿。
只是今夜看这架势,除了她,怎么没人为绾良娣忙碌呢?
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人,冷冷清清,连个换热水盆的婢女都没有,只有静静燃着的烛火。
宫殿里传来阵阵惨叫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十分惊悚。
萧玹坐在廊凳上,看着皎洁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太子妃回了寝殿静静等待赐死的圣旨,与他擦肩而过时没有看他一眼。
他最爱的女人在里面生孩子。
生和死相交的时刻,萧玹出奇的平静。
他这半生见过太多阴谋诡计,从小远离争端,他才得以平安长大。
当了储君,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即使千防万防,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却还是没防住歹人从他后宅入手。
那人是要夺嫡,要他死。
萧玹知道,绾娘心思单纯,胆小怯懦,哪里是能绣龙袍的人。
而他的太子妃,优雅雍容的盛氏嫡女,在最关键的时刻,挡在了他面前,将私制龙袍扯进姬妾争风吃醋里去,将他摘了出去。
她盛肃柔,哪里是争风吃醋的人?
她再难过,都不会承认她妒。
盛氏嫡女的完美面具,让她必须时刻保持着正妻的风范和尊严。
萧玹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湿润的泪意。
“殿、殿下,良娣她,生不出来!”稳婆惊慌失措道。
萧玹木然地看着内殿,没有说话。
惨叫声渐弱,伴随着一声声泣血般的“殿下”……
萧玹眼睛湿了。
陈良后半夜过来宣旨,屏息听闻殿内没了声响,问道:“绾良娣这是带着小皇孙一起走了?”
太子木然点了点头,眼角已没了眼泪。
“太子殿下莫怪,咱家还得进去验一验。”陈良道,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一张冷白的脸在月光下森然可怖,“太子妃突发恶疾,方才已经过世了。”
萧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像是听不懂陈良的话,张了张嘴,被巨大的悲痛攫住。
“圣上顾念皇长孙,给了太子妃体面。殿下谢恩吧。”
萧玹踉跄跪下来,伏在冰凉的地面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头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地面,“儿臣,谢恩。”
东厂督主陈良看着匍匐在地的储君,心思飞到了乌衣巷谢府。
那个在云端的贵公子,差人来告诉他东宫私制龙袍,手段不错,但还是没接地气儿啊。
他轻视了女人心,女人虽是最好利用的,却也是变数最大的。
亦或是,皇帝对这个储君极为满意,竟这都撼动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