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旎欢做了很多梦。
梦里的宋家还在,澜止还在松风水月读书,谢檀总是偷偷插一朵夕颜花在她院落的粉墙上。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谢云霁是谢檀的坏心眼儿哥哥,俊美无双,佛口蛇心。
谢檀看着她的目光热烈灼人,对待她却是小心翼翼的,满心满眼都是珍惜尊重。
他会笑着揉她的头,在她面前放松的大笑,她也会跟着眉眼弯弯。
安宁又愉悦,像泡在温水里。
下身冰冷的触感消失了,温热的液体也没了,周身干燥又暖和,宋旎欢睁开了眼。
她知道,孩子没了。
映入眼帘的是谢云霁的脸,他坐在床榻边,沉默又阴郁,那目光叫她心生恐惧。
“为什么?”他低低问。
微弱的烛光映衬的她和他的脸都有些白。
她想起,昏过去之前,还有很多冰块在她小腹上没化掉……
所以,他知道了。
她试着动了一下,他却忽然俯身过来按住她,“别动。”
果然,动一下,腹部传来的绞痛就令人直抽气。
谢云霁的声音透着被伤透的悲凉,“就这么不想怀我的孩子?”
她闭着眼别过脸去。
他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他,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
“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他转身拂袖离去,在迈出门槛的一刹,宋旎欢忽然说:“真正的凶手是借刀之人,而非那把刀。”
他的身影顿住,沉默片刻,融入了化不开的夜色中。
*
大昭三十四年夏,云京发生了两件大事,太子妃病逝,首辅王渊一族流放。
看似是平常,实则暗流涌动。
谢檀远在北境,对云京的局势却了如指掌。
太子妃好好的,怎会病逝。
多方打探之下得知是被人设了龙袍局。
太子萧玹愈发的沉默。
谢少夫人也依然在“病”中,没有旁的消息传出。
而北镇抚司陆洵修书一封,告诉谢檀谢少夫人妇德有损的消息,最初是一个叫霜华的丫头传出来的。
霜华这个名字……
谢檀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眼神却有倔强的光。
“什么病,这么些天还没好?”谢檀问。
“这打听不出来。谢少夫人好些天没出府了。哦还有,谢大人好像有了一房外室。”
谢檀的脸色阴沉沉的,自从上次得知宋旎欢病了,他在北境就愈发度日如年,可他知道若是就这么回去,帮不了她什么,还会给她增添负担。
有太多顶着专情痴情名头的男人,看似为爱抛却一切,到最后下场惨淡受人指摘的却都是女人。
他不能将她与他置于这样的境地。
“继续盯着,骑兵暂不撤回。”谢檀道。
“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密信。”下属将另一封信呈上。
谢檀接过,目光掠过信中的一行行字,与其说是密信,不如说是太子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