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已完成了您吩咐的事,那么您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我好歹养育了你十七年,怎么舍得就这样放你离开?”
褚偃勾起了她的下巴,阴测测低声道:“不管是种闿,还是韩旋,都不是真心想要娶你,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没福分。”
褚玢并非褚偃的亲生女儿,而是佃农的女儿,自小被褚偃收养,并接受士族女郎的教育,在外人面前一直以褚家嫡长女的身份自居,但在褚偃这里,她只是可利用的棋子。
这些年她以色媚人,换取情报,替褚偃做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这本洧仓簿正是她从王浚心腹将校祁连那里得到的。
褚玢笑容妖娆,轻声道:“在我生命里,您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褚偃松开手,玩味一笑:“像这种好听的话,卢琛应该会很受用的。”
褚玢一脸喜色,忙叩首道:“多谢父亲的成全。”
褚宅会把洧仓簿交给卢志,并献女给卢琛做妾,这也是褚玢为自己争取来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窗外月上柳梢,一袭白衣的少年正伏案练习行书,用笔娴静流畅,如清泉般平和自然,从容洒脱,字里行间自带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之感。
怜画一边研磨一边小声道:“士瑶小郎君在门口略站了站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神色还有些奇怪。”
梧桐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多言。
怜画却替雨轻感到委屈,自雨轻从繁阳镇回来到现在,一直埋头练字,连口水都没喝,与罚抄书无异,可陆玩都未过来问候一句。
这时雷岩走进屋,端起一杯放温的茶就一饮而尽,她方才在院中和裴家几名护卫舞刀弄枪,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看到了陆玩在廊上独自徘徊的身影。
雷岩看得出雨轻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陆玩,陆玩也是如此,两个人心里都藏着许多事,有时觉得他们离得很近,有时又觉得他们离得很远,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出普通友谊的界限。
雨轻把毛笔搁在笔架上,揉了揉太阳穴,坐在那里想着一些事情。
在离开繁阳镇之前,她见到了舍三缣,他已经知道甜甜还活着,原来那日甜甜带着小白在镇边散步,迷了路,正好遇见了舍三缣,甜甜早已不认识他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甜甜。但他并未表明身份,只是告诉甜甜回镇上的路。
舍三缣透过自己的孙女舍果儿得知雨轻将要离开繁阳镇,便在驿站旁边等着她。
当雨轻问及杨骏之事,风烛残年的老者不禁感慨万千,因感念雨轻好心收留甜甜,便将自己尘封多年的洛阳往事讲给她。
舍三缣与杨骏最初因一幅画结识,最终也因一幅画而断了来往,甚至险些送了命。
他给杨骏装裱的最后一幅画,正是卫协的《鹿鸣图》,杨骏亲自在旁观看,并让他在那幅画里藏了一件类似锦缎的东西。
待装裱完成后,杨骏就给了他一笔钱,嘱咐他尽早离开洛阳,还特别交代他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在舍三缣回乡途中,惨遭追杀,幸而有人出手相救,他才得以保全了性命,只可惜到如今他也不知恩人姓名。
舍三缣会告诉雨轻这些事,除了甜甜,还因他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的孙女舍果儿涉世未深,恐受人蛊惑误入歧途,倘若日后真的闯下大祸,恳请雨轻施以援手,保她一命。
雷岩摆了摆手,梧桐和怜画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