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神农飞仙土，别了太上无伤大帝的帝墓，一行人一路前行，再无阻碍。
没过多久。
一条名为九幽的大河便出现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这里是九幽的源头。
河水如墨汁一般漆黑。
但那并不是河水本来的颜色。
其实，河水是幽蓝色的，只是水太深，深不见底。
“顺着这条河往下，便入了九幽，其中凶险，不可预测，入了此门，反悔怕都来不及了。”
灵宝神象道：“你们二人可已想好？”
“……”
古夜和大黑鱼对视一眼，皆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那般广阔的冥海都闯过来了，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白走这一趟？
“回去的路同样凶险，既然到了此地，还不如好好闯一番，最起码要确认一下收尸人和渔帝在搞些什么鬼。”
古夜道：“只是要辛苦象至尊前辈，暂且委屈一下，隐藏自身的气息，以免被对方察觉我们身边跟了位至尊。”
“嗯。”
灵宝神象轻轻点头，庞大的身躯陡然缩小，摇身一变，化作一尊象首人身的人形生灵，一身可怕的至尊威压也在悄然间隐藏了起来。
“那便走吧。”
古夜看向肩头的抱月金蟾，“先带我们去看一看你出身的那座鬼域，顺带了解清楚九幽当下的情况，再做决断。”
“呱！”
抱月金蟾答应下来，从肩头上跳了下来，身躯壮大如一座小山头。
它取代灵宝神象，托载着众人前行，一个纵身，便顺着九幽河水流动的方向掠去。
………………………………
九幽地界，仿若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阴暗世界。
这里的天空是昏暗的，大地如焦土，一片灰败，好似一座浓郁的水墨天地映入了现实。
名为九幽的大河在焦土般的大地间流淌，如同一条伏地的蛟龙，永远看不见起伏。
大地的一个角落，焦土上生长着一片说不出名字的林木，像是枯萎了一般，干枯的枝头没有绿叶，仅是零零散散地站着一群人面鬼鸮。
哗！
忽然间，这群人面鬼鸮排空飞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它们惊动，打破了此间长久的沉寂。
一个白发钓鱼翁出现在诡异萧索的丛林当中，身后背着鱼竿，腰间别着鱼篓，像是远游垂钓刚刚归来。
他负手而行，穿过丛林，来到林间深处的一座山谷。
和外界的破败不同，山谷里绿意盎然，隐有仙雾蒸腾，五光十色，沁人心神。
山谷深处有一口泉眼，里面流淌着仙泉，笼罩整个山谷的仙雾正是来源于此。
泉眼上方，盘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闭目假寐，周身飘荡着三枚古老的仙文，似乎正在闭关修行。
“咳！”
白发钓鱼翁的到来，自然引来了山谷中人的警觉。
青年睁开双眸，见到来人，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师尊！”
“免礼。”
白发钓鱼翁摆了摆手。
原本负在身后的手掌伸了出来，顿时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手掌已无血肉，只剩下斑驳惨白的五指。
“师尊，您这是？”
见到白发钓鱼翁这副狼狈的模样，青年眼中充满了讶异。
他对自己的这位师尊了解不多，但深知对方实力的强大，除却至尊，世上没有多少人是其对手。
“此去黄泉，遭遇了些许意外，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白发钓鱼翁面色从容。
他看了看青年周身环绕的三枚古老仙文，“这段时间，你在六道仙文上的修行，看来还是有些长进。”
“多亏师尊悉心教导，并赐下这口仙泉，否则弟子怎有如此长进？”
青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口泉眼，谦虚道：“且，当初若非师尊出手搭救，弟子恐怕早已死在了那位三清天道子的手上。”
“三清天道子……”
听到这个名号，白发钓鱼翁眉头一挑，眼色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阴沉。
他问道：“你可知为师这一身伤，因何而来？”
“这……恕弟子愚钝！”
青年躬身俯首，作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
“正是与那位三清天道子有关。”
白发钓鱼翁道。
“什么？是他伤了师尊？他连帝境都未迈入，怎么可能伤得了师尊？”
青年只觉不可思议。
“他已成帝。”
白发钓鱼翁回了这么四个字。
“他成帝了？这么快？”
青年心情愈发激荡。
回想当年在蛮族星域，他与那位三清天道子一战，才过去多长时间，后者居然便已经跃升至帝境，先他一步，成为了站在大世巅峰之上的存在。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自你正式拜入为师的门下，便一直在这九幽潜修，你不问世事的这段时间，外界恐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发钓鱼翁道。
“那位三清天道子天资妖孽，堪称怪胎，弟子知他终有成帝之日，但即使他已成帝，初入帝境的他，又怎会是师尊您的对手？”
青年很不理解。
昔年一战之后，他早已视那位三清天道子为平生大敌。
他可以接受对手领先于自己，但不能接受双方的差距越拉越大。
连自己这位来历神秘的师尊都不是对手的话，他又该如何赶超？
“为师只言与之有关，并非是说，这一身伤便是他一手创造。”
白发钓鱼翁幽幽道：“创伤为师之人，乃是黄泉守护兽一族的至强者，一位极为古老的存在——邙祖。”
“邙祖……”
青年目露疑惑，显然未曾听过邙祖的名号。
“你连帝境都未踏入，此前又一直在神界九天混迹，不知邙祖之名，不足为奇，你只需记得，邙祖曾追随过天皇氏伏羲。”
白发钓鱼翁言语中带着一丝犹似惊叹的意味。
即使是他这般的存在，也为这么一尊古老的活化石而感到匪夷所思。
“曾追随过天皇氏伏羲的存在……世上居然有这般古老的人物？”
青年则更加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了。
可对于眼前之人负伤一事的来龙去脉，他依旧是一头雾水，追问道：“师尊，你此行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位三清天道子为何会与黄泉守护兽一族的至强者扯上关联？”
“你可记得，为师此行前去黄泉，曾说过什么？”
白发钓鱼翁问道。
“师尊曾言，要去黄泉寻一位旧友。”
青年恭敬回道。
“正是如此，那人既是为师的一位旧友，也是为师的一位大敌。”
白发钓鱼翁道：“为师已经在黄泉寻他数千万年，此行终于找到了他，以为师现在的实力，本该轻易便能了结了他，但中途却遭遇了巨大的阻碍，最大的阻碍正是那位三清天道子，也正是那位三清天道子的阻拦，拖到了邙祖的现身，致使为师告败而归。”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青年，“那位三清天道子的确很强，你败得不冤。”
“他现在强到了什么程度？”
青年握紧了拳头。
“若他与为师公平对阵，为师也并无十全把握，将其拿下，他便是强到了这等程度。”
白发钓鱼翁回道。
“……”
听到这句话，青年沉默了，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手臂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一种莫名的绝望情绪自他心中升起，散发出身外，几乎要化作了实质。
白发钓鱼翁对此视若不见。
他继续问道：“此外，为师与你说这事，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当初你虽与为师谈起了战败于那位三清天道子之事，为何不跟为师说清楚，那位三清天道子从你手中学走了六道仙文？”
此言一出，青年顿时僵在了原地。
“小天尊，回答老夫，为何不告知老夫，有人学走了六道仙文？”
白发钓鱼翁对双方的称呼变了，语气也变了，言语中多出了一丝愠怒，就像一头临近暴怒的老狮子，只是还没有彻底发作出来。
扑通一声！
青年顿时双膝跪地，五体投地，大礼参拜，以作告罪，“昔年弟子未入师门，不知六道仙文乃师尊传承，后被师尊救下，得知仙文来历，心生惶恐，唯恐师尊怪罪，于是不敢声张此事。”
白发钓鱼翁沉声道：“那你以为……仙文流传在外之事，能够一辈子瞒着老夫？”
“弟子并未这般想过，弟子当时想的是……待日后弟子修为长进，再去将那位三清天道子镇杀，一雪前耻的同时，亦能绝了这个后患。”
青年回道：“待那人死后，弟子再禀明此事，以求得到师尊谅解。”
“呵呵……好一手先斩后奏！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