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摇头:“不应该这样的,先生……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朱威也是摇头:“没有,我刚刚说过,这种事是断绝不干净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人要做恶,他们也知道那样是犯罪,可是他们还是做了,朝堂法度在他们眼里,是不存在的,犯罪的人花着银子就能脱罪,办案子的人能收好处不说,还能结案,甚至因功升迁,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他们自然都愿意去做。”
开玩笑呢,别说这时代了,哪怕到了朱威原本的二十一世纪,制度已经那么健全,监管已经那么严格了,可是冤假错案可曾少了?
归根结底,还是老百姓没有说话的渠道,说的是老百姓有监督的权力,但是老百姓发现错了,活着是有冤屈了,办事的人不是选择去解决事情,而是选择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因为这样更加省时省力,更容易规避风险。
他们眼里的风险从来不是老百姓,而是那些能够决定他们乌纱帽的人。
朱威叹了一口气:“今日你见到的那些事情,天下到处都有,你管不过来,也平不干净,这样说虽说不好,但是这就是事实。”
徐希苦笑:“我巍巍大明,堂堂中华,原来……也是阴暗不堪。”
朱威止住他的话头:“不能这样说,徐希,没有绝对完美的事情,更没有绝对完美的人,你应该庆幸,庆幸今天是你过去了,你能解救很多人,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会有麻烦。所以…你是否愿意去努力让更多的人获得公平?”
“学生愿意!”
徐希的话斩钉截铁,语气异常郑重。
“好…那你就应该好好做出个样子来,说实话,你不适合在军中,山东事情了了之后,我会请陛下下旨,新设提刑监管衙门,让你负责,你可愿意?”
“学生愿意!”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不一样的是,这次徐希更加振奋。
朱威说徐希不适合在军中,是有原因的,学生气太重的人,太过于讲究证据公平的人,在军里这种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场景下,他不会舒坦的。
说完徐希,朱威看着张之极,现在的张之极和李牛那天的表情一样,眼里都是迷茫。
“张之极,你为何杀人?”
张之极反应过来,苦笑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他们该死!”
“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张之极嘴角抖动,好似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却无从下嘴。
好半天之后,张之极才缓缓开口。
“我去了王氏家里,她家五口人,全都上吊死了。她的公婆,她的两个孩子,还有她自己。”
朱威一愣,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躲过吗?”
张之极听了以后,眼泪已经布满眼眶:“是那个百户的家人逼的,王氏入狱之后,她的公婆和孩子就日夜被那百户家人欺辱,他们反抗不了,孩子才两三岁,胳膊都折了,被他们强逼着喝尿吃屎!”
“她的公婆被那些人拿着锁链套着脖子游街,家中所有东西都被砸得稀巴烂,就在今天,王氏回家,他们又来了,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当着王氏公婆和孩子的面,强辱了王氏!”
“王氏悲痛欲绝,找了五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她先亲手将两个孩子挂了上去,而后和她的公婆一起吊死在那里,而侮辱她的人,还在那里大笑着说风凉话。”
“在这时候,我不杀人,就不算人了!所以我杀了他们,我没错!”
“可能…王氏也没错。”
朱威先给张之极道歉:“这是我的问题,原本想着威海的事结束之后。将王氏一家送去宁夏,那边有很多从鞑靼回来的女人,他们之间不会有欺辱不会有冷言冷语,不过…就差这一天。”
张之极摇头:“不怪大人,大人说得对,王氏的事,不是失贞的事,而是…活不下去的事。若是那王氏男人的抚恤能够完整下来,后面的所有事,是不是都可以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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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准备怎么办?”
张之极顿了顿道:“大人,我准备彻查军中贪腐之事!就从山东开始!”
朱威笑了:“很好,不愧是英国公府的人,但是我现在不能放你去查这些事,这事情…凭借英国公一家,是压不住的,天下卫所战兵百万,你若真彻查,会有多少人夜不能寐?现在大明要稳定,一切要从长计议!”
张之极点头:“我明白,大人尽管放心,我不会那么大张旗鼓的,灭白莲必将和山东卫所打交道,我就从这里开始。”
“好…陛下赐下的御剑,你随时可用。”
“谢大人!”
张之极的阅历,毕竟是比徐希等人多,他现在已经过了那做事不动脑子的年纪,三观基本确定了,朱威对他倒是放心的。
至于最后一人,朱威最头疼的就是这位了。
“朱缶,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找个乡绅商贾怎么也跟着杀人了呢?”
朱缶摊了摊手:“不知道啊,当时就觉得忍不住了,上去就捅了两刀,谁知道那人这么不经捅,直接断气了。”
朱威搓了把脸:“具体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我就是和他们吃饭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街上的一个漂亮姑娘,谁知道有个不长眼的直接派人给掳了过来,还让人准备了沐浴新衣,让我好好享受。”
“他娘的,老子是那样的人吗?老子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我还小呢,我注重的是感情,可是他们侮辱我,那我可就忍不住了,不过…杀了就杀了吧,一看那人就不是好玩意儿!”
朱威张了张嘴,手指着朱缶半天憋出一句:“行了,知道了。你自己玩去吧,别在老子眼前晃悠。”
“哦…”
…………
曲阜。
孔府。
孔家的信息网比朱威预料的要强大的多。
朱威这边刚刚有动作,还不到五天,他们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要知道威海距离曲阜,可是有六百三十公里的,快马都要七八天左右。
“大哥,朱威这人,留不得!”
说话的人是孔继蒂的父亲,孔家四房孔胤孝,他主要是负责商事。今年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气度姿态涵养,还有与生俱来的贵气,都是一等一的。
而他口中的大哥,就是如今的衍圣公,孔圣的六十五代孙,孔胤植。